Samira:我們現在置身亞洲藝術文獻庫圖書館的閱覽室。在房間的中央,你可以看見放大版的裝置說明,均由Mukherjee在1986至1992年間編製。面朝相辦的,是《帕里》的裝置說明。請近距離的閱讀上面的文字和尺寸紀錄。作品中每個皺摺和繩結都已被計劃好,位置精準至以厘米作單位。說明巨細無遺,連移除包裝和標籤的方法也有列明。

在柱子的兩側是Mukherjee當時的丈夫兼建築師Ranjit Singh所編製的裝置說明,在Mukherjee的指導下完成。Mukherjee的作品後來常在世界各地展出,但由於她無法每次都親臨現場,於是這些說明便開始被廣泛使用。柱子後面的架上有一部互動式屏幕,你可以在裏面瀏覽所有檔案裡的裝置說明。

尤其有趣的是,Mukherjee的作品常被形容為——甚至她自己也曾這樣形容——「即興發揮」、「憑直覺」以及「茂盛的」。但這些說明文件卻流露出相反的強烈控制欲和系統性。這和我們剛走進來時看到的作品那種有機的感覺形成張力,改變了我們對Mukherjee作品的一些先入爲主的想法:她的實踐和方法,其實介於即興和計算之間。

我們展覽的英語名稱「mould the wing to match the photograph」也是出自上述的裝置指引,意思是「按著相片塑造翅膀」,以強調作品和文獻之間的張力和來回往返。

Pallavi:在這次展覽中,我們放大了部分裝置說明以供各位細閱。接下來的材料則有著完全不同的比例:在Mukherjee的檔案裡,我們發現了數千張記錄著她作品的35毫米幻燈片。這裏,在圖書館的窗上,你可以看到其中數百張幻燈片的複製品。我邀請你把幻燈片取出,並細心檢視。

和 Mukherjee規模宏大的雕塑相比,這些幻燈片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微觀的角度,來欣賞她在作品裡所創造的生物。她的檔案裡收藏了大量這樣小巧的幻燈片,都和她莊嚴、令人敬畏的雕塑形成有趣對比。我們抬頭才可望見的雕塑,同時也存在於能捧在手心的微小幻燈片裡,於是我們又低頭細看手中的幻燈片。於此,檔案顛倒了我們對作品的體驗,並為作品營造一種親密感。

Samira:現在,請你轉身面向房間的另一邊。在你眼前的,是一幅放大了的相片。相片中,Mukherjee和她的已過世的朋友兼著名藝術家Manjit Bawa以及一名助手(我們無法找到他的名字)正在嘗試安裝她於1989年完成的雕塑《鞦韆上的女人》。這件本應珍貴而且具有力量的作品,姿態怪異地掛在樹上,Mukherjee正嘗試把它整理好,而她的朋友則在一旁扶起作品,臉上帶笑。由此可見裝置過程的「即興」性質,和高度精準的裝置說明形成張力。接下來,讓我們穿過大門到研修區——我們會在那邊看到以「樹」作為主題的延續。



圖片:《……而那是個朝四面八方生長的東西》的裝置現場,2022年。攝於新德里的印度當代藝術基金會Project_Space。由Pritish Bali提供。